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全诗解读（日读 |《幼学琼林》第三十八则：以蠡测海）

【原文】

以蠡测海①，喻人之见小；精卫衔石②，比人之徒劳。

【注释】

①以蠡测海：用贝壳做的瓢量海水，比喻以浅陋之见揣度事物。

②精卫衔石：《山海经·北山经》记载：相传炎帝的小女儿女娃不慎淹死于东海，变成精卫鸟，它立志衔西山的石子填平东海，使众人不再受害。比喻有雄心壮志的人或事，又借喻徒劳之事。

【译文】

以蠡测海，比喻人的见识极小；精卫衔石，比喻人做事白费力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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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行：

以蠡测海，喻人之见小。

《说文》：

蠡，虫啮木中也。

蠡字，上为彖，下为二虫。彖通椽，大柱子。柱子中有虫，即蛀木之虫。

蠡的另一个含义是瓠瓢，即用葫芦做的瓢。“以蠡测海”中的“蠡”取这一层含义。

《太平御览》卷七百六十二引《通俗文》：

“瓠瓢为蠡。”

《资治通鉴·东昏侯永元元年》：

“驰骋渴乏，辄下马，解取腰边蠡器，酌水饮之。”

用瓢来量海，绝不可能穷尽大海之深。后来以此比喻人见识器量狭小，不识天高，不知地厚。

《东方朔传》：

以管窥天，以蠡测海。

后来就引申出成语“管窥蠡测”。不论是从空隙中看天，或者用瓢来测海，都是以有限衡量无限，注定失败。

与这个成语相似含义的还有很多，如“海水不可斗量”。《淮南子·泰族训》：

“太山不可丈尺也，江海不可斗斛也。”

再如《庄子·秋水》：

夏虫不可语冰。

乃至民间俗语：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”。

以狭小的见识，无法想象天地之大。以狭隘的心胸，无法理解大人之大。格局决定见识，也决定了所能看到的世界。

“精卫衔石”，比人之徒劳。

《山海经》：

炎帝之女游东海，溺死，化为禽，名曰精卫。尝啣西山木石，以填东海。

相传，精卫本为炎帝之女瑶姬，游玩东海之时溺海而亡，死后精魂化为禽鸟，称“精卫”。精卫常年徘徊在东海上空，不断地衔来西山的树枝石头，试图将东海填平。

显然，精卫之举是徒劳的，大海既不可以斗量，也不可以木石填满。

西方也有一个徒劳的神话人物，叫西西弗斯。他触犯了众神，被罚推巨石上山，由于巨石太重，每每到山顶又滚下去，如是周而复始，永无止境。

徒劳，从功利的角度绝对要摒弃，但是精卫填海的故事，在中国却更多是褒义——人们钦佩那种锲而不舍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；赞叹那种艰苦奋斗、不畏牺牲、人定胜天的意志。

是啊，从怀山襄陵的洪荒时代至今，有多少不可想象的逾越？有多少惊天动地的伟业？有多少当时以为不可能，最后却成为现实的奇迹？而这些伟业和奇迹背后，又有多少精卫填海般的执著？

今天很难想象精卫的执著。我们也会尝试，但一旦失败就情愿躺平。我们也愿意付出，但看不到回报便心生退意。精卫更像一种古人的精神，傻傻的、不计代价、甚至不计生命的拙诚。

那么，是不是精卫填海的精神一定是我们所推崇的呢？未必。

中国近代史上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精卫先生——汪精卫。他本名兆铭，因为仰慕精卫填海的精神， 改名为精卫。

他以“精卫”自喻，曾有诗云：

“衔石成痴绝，沧波万里愁。孤飞终不倦，羞逐海鸥浮。”

汪精卫这个人，大家所熟知的历史定位是汉奸，甚至是中国第一大汉奸。

但他的生平、性格其实十分复杂，一言难尽。

在青年时代，汪精卫非但不是反面人物，恰恰是知名的革命志士、英雄豪侠。

1910年，17岁的汪精卫在北京什刹海刺杀摄政王载沣，一时轰动天下。当时蔡元培在致吴稚晖的信中就称“精卫君至可敬爱”。被捕后，汪精卫在狱中留下一首著名的诗：

“慷慨歌燕市，从容作楚囚。引刀成一快，不负少年头。”

壮怀激烈，令人感慕，也为后人所传颂。

这样一位慷慨高歌的少年英雄，为何最后成为人人唾弃的汉奸叛国者？

汪精卫一生，以“精卫”自喻，自诩为一个不惧自我牺牲、执著而坚定的“志士”和“烈士”。

然而，执着而坚定、自我牺牲固然是难得的品质，但前提是认清方向、把握大势。否则，执著就不过是执念，牺牲也便成为徒劳、甚至是笑柄。

有一首诗很能描述汪精卫自己的性格特色：

“平生慕慷慨，养气殊未学。哀乐过剧烈，精气潜摧剥。”

他也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性情激昂，易于冲动的人，但却并未踏踏实实地做修身和养气功夫。以至于情绪过去激烈，也缺乏深沉弘毅的智慧。

因此，光有精卫填海的意志与精神，并不值得推崇。修身齐家乃至治国平天下，都需要理智与情感、德行与智慧的并肩而行，中道而行。

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