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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语我江月初，十七岁之前的人生是一场被精心布置的、温暖明亮的梦。直到陈烬的出现，

我曾厌恶他带来的涟漪，却不知道，那涟漪之下，是他用生命为我阻挡的惊涛骇浪。

1.十六岁的夏天，蝉鸣聒噪得厉害。父亲带回一个少年，打破了我整个暑假的安宁。

“月初，这是陈烬。你陈伯伯的儿子，以后就住在我们家，和你在一个学校。

”父亲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。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，居高临下地打量他。少年很高，

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，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，背着一个半旧的黑色背包。他微微低着头，

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，看不清表情，只有下颌线绷得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弓。

我的世界里从没有这样的人。我的朋友们非富即贵，连校服都穿出高级定制的感觉。而他，

像一张不小心掉进油画里的、粗糙的速写纸，格格不入。“我不同意，”我抱着手臂，

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清晰，“我的房间旁边是客房，不是收容所。”父亲的脸色沉了下去。

那个叫陈烬的少年却在此时抬起了头。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，很黑，

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，没有少年人应有的光亮，只有一片沉寂的、化不开的墨。

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，不辩解，不讨好，仿佛我的刻薄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。

这种被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顶撞更让我恼火。最终，他还是住了下来。

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沉默的影子。吃饭时他永远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，

上学放学他永远隔着五步远的距离跟在我身后。他像一个被设定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，精准，

却毫无温度。我用尽了所有大**的脾气，故意把他的书碰掉，

故意在他面前炫耀新买的**版球鞋，故意在朋友面前嘲笑他是个“拖油瓶”。他从不回应，

只是默默地捡起书，默默地错开视线，默默地在我聒噪的朋友圈中隐去身形。

他的沉默像一堵墙，密不透风，我所有的挑衅都像打在棉花上，无声无息。直到那天放学。

我为了甩掉他，故意抄了条僻静的小路。一辆面包车毫无征兆地从巷口冲出，直直朝我撞来。

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成了慢动作。我脑中一片空白，身体僵在原地，

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狰狞的车头在我瞳孔中放大。就在这时，

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侧面狠狠地拽住了我的手臂。天旋地转间，我被人用力地扯开，

后背重重撞上一堵粗糙的墙壁。疼痛让我瞬间清醒。是陈烬。他把我护在怀里，

整个后背都迎向了那辆堪堪擦身而过的面包车。

车门上突出的把手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袖子。

面包车没有停留，加速逃离了巷子。我呆呆地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，心脏狂跳不止。

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，只是松开我，一双黑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，

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、狼一般的凶狠与警惕。“你……”我张了张嘴，喉咙干涩。

他回过头，那股骇人的气势瞬间收敛，又变回那个沉默的少年。他看了一眼我的膝盖，

那里因为刚刚的拉扯擦破了皮，渗着血丝。他什么也没说，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，蹲下身，

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衬，小心翼翼地、甚至有些笨拙地替我按住伤口。他的手指很长，

骨节分明，带着一层薄茧。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，我清晰地感觉到，他的指尖在微微颤抖。

2.从那天起，我不再刻意甩开陈烬。他手臂上的伤口被包扎起来，我问他疼不疼，

他只摇头。父亲知道后，第一次对我发了火，禁了我一个月的足。我没有反驳，

因为我清楚地知道，如果不是陈烬，我可能已经不在了。他依旧沉默，但那份沉默在我眼里，

似乎有了不同的意义。不再是冷漠，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守护。

学校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我的、不怀好意的谣言，说我被校外不三不四的人缠上了。

领头的是许洋，一个仗着家里有点小钱，总喜欢众星捧月感觉的男生。

他几次三番地在走廊上拦住我，说着自以为是的轻佻话。“月初，

别跟那个闷葫芦待在一起了，他能给你什么？跟我吧，整个市里你想要什么，

我都能给你弄来。”我厌恶地皱眉，正要开口，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，

精准地扣住了许洋的手腕。是陈烬。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，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洋，

眼神却冷得像冰。他的手劲极大，许洋的脸色瞬间涨红，痛得龇牙咧嘴。“放……放手！

”许洋挣扎着。陈烬没说话，只是加重了力道。

我甚至能听到许洋腕骨发出的、令人牙酸的轻微声响。直到许洋的额头冒出冷汗，

几乎要跪下去，陈烬才猛地松开手。许洋踉跄着后退几步，怨毒地瞪了陈烬一眼，

灰溜溜地跑了。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都散了，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俩。“谢谢。”我低声说。

“离他远点。”他的声音很低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，“他很危险。

”我有些不服气：“你怎么知道？你又凭什么管我？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

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，复杂，沉重，还有一丝……疲惫。

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解释，转身离开。我看着他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他就像一个谜，

一个浑身是刺，却又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，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谜。我开始偷偷观察他。

我发现他从不在深夜熟睡，我起夜喝水时，总能看到他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光。

我发现他吃饭时永远坐在能看清门口的位置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瞬间警惕。我还发现，

他的那个旧背包里，除了书本，还有一个硬硬的、方方的东西，他从不离身。

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。我开始试着对他好。早上多带一份早餐，

下雨天把伞往他那边多倾斜一些，他受伤的手不方便，我就主动帮他把作业本递给课代表。

他起初是抗拒的，后来，便也默认了。我们之间的空气，不再是冰封的海面，

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。3.学校要举办艺术节晚会，班里要求每个同学都必须参加。

许洋成了晚会的男主持，他利用职权，故意在节目单上把我安排成他的舞伴。

消息传来的时候，我气得差点掀了桌子。我去找他理论，许洋却笑得一脸得意：“江月初，

这是集体活动，你不想参加，就是不给班级面子。除非……你找个人替我。”他环顾四周，

目光挑衅地落在不远处的陈烬身上，“比如他？他会跳舞吗？

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烬身上。他正坐在角落里看书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
我咬着唇，心里既难堪又愤怒。我知道陈烬不会，他这样的人，生活里大概只有黑白两色，

怎么会有跳舞这种绚烂的色彩。就在我准备豁出去，当众宣布退出时，陈烬却合上了书，

站了起来。他走到我面前，对我伸出手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。

“我做你的舞伴。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我愣愣地看着他，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指，

看着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此刻竟有了一丝不容置喙的认真。那天之后，

陈烬真的开始学跳舞。他没有基础，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，惹来不少嘲笑。但他毫不在意，

只是对着视频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。我在天台上找到他时，他正踩着夕阳的余晖，

笨拙地练习着华尔兹的舞步。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，贴在脸颊上，

少年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坚毅。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。

“我来教你吧。”我走过去，轻轻握住他的手。他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掌心滚烫。

我拉着他的手，放在我的腰上，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。“看着我，跟着我的节奏。

”夕阳下，天台上，我们相拥而舞。起初他很僵硬，总是踩到我的脚。我没有笑他，

只是耐心地一遍遍引导。渐渐地，他的脚步变得流畅，我们的呼吸也逐渐同步。

晚风吹起我的长发，拂过他的脸颊。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，和他温热的呼吸。

我抬起头，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，第一次，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。

心跳，在那一刻，彻底失了控。4.艺术节晚会那天，我穿上了母亲为我准备的白色纱裙，

化了淡妆。在后台，我有些紧张，手心一直在冒汗。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。是陈烬。

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，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。他剪短了头发，露出了饱满的额头，

整个人看起来英气逼人，和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判若两人。“别怕。”他说。

这是他第一次，主动对我说安慰的话。我们登台的时候，台下响起一片惊艳的抽气声。

许洋站在舞台的另一侧，脸色难看得像吞了苍蝇。音乐响起，陈烬向我伸出手，

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。我把手搭在他的掌心，他稳稳地握住，带领我滑入舞池。

他的舞步已经很熟练，每一个旋转，每一个停顿，都恰到好处。聚光灯下，

我们是唯一的焦点。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看着他眼中的星光，那一刻，

我希望时间能够静止。舞蹈结束，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。我们回到后台，我脸颊发烫，

心还没从刚刚的悸动中平复。“陈烬，”我鼓起勇气，叫住他，“你……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

”他沉默了片刻，转过身，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沉。“因为，

这是我的责任。”又是这三个字。我的心猛地一沉，刚刚升起的雀跃瞬间冷却。责任？

只是责任吗？“如果……我不需要你的责任呢？”我追问，

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他看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

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他抬起手，想像往常一样揉揉我的头，

却在半空中顿住，最后只是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。“月初，有些事，你以后会明白的。

现在，你只需要……相信我。”他的掌心很暖，可我的心却一点点变凉。晚会结束后，

父亲的车没有来接我。陈烬说带我走另一条路，坐地铁回家。我赌气地没有理他，

偏要从正门走。就在我踏出校门的一瞬间，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加速朝我冲来，

刺眼的车灯让我睁不开眼。又是那种熟悉的心悸感！“小心！

”陈烬的吼声和巨大的推力同时传来。我被他狠狠推向一边，而他自己，

却被那辆车重重地撞飞了出去。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，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。

“陈烬！”我撕心裂肺地喊着，连滚带爬地朝他跑去。5.医院的消毒水味，

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味道。陈烬躺在急救室里，门上的红灯像一只噬人的眼睛，

死死地盯着我。我浑身都在发抖，血液像是冻结了。父亲赶到时，脸色铁青，一拳砸在墙上。

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沉痛和……懊悔。“爸，他会没事的，对不对？

”我抓住他的手臂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父亲闭上眼，没有回答我。几个小时后，

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。医生走出来，摘下口罩，疲惫地对我们摇了摇头。“对不起，

我们尽力了。病人失血过多，内脏多处破裂……他走之前，一直攥着这个。

”医生递过来一个东西，是我的学生证。上面我的照片，已经被他的血浸透，变得模糊不清。

世界在我耳边轰然倒塌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。

陈烬的房间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，书桌上的书还翻开着，床铺叠得整整齐齐，

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。我像个游魂一样走进去，坐在他的床上，抱住他的枕头，

上面还残留着他清冽的气息。眼泪终于决堤，我哭得几乎昏厥过去。父亲走了进来，

坐在我身边，递给我一个陈旧的木盒子。“这是……陈烬留下的。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
我颤抖着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本日记，和一封信。信是写给我的。

“月初：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请不要难过。这意味着，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使命。我的父亲，

陈忠，是你父亲最忠诚的部下。十五年前，为了保护你和你父亲，他牺牲了。临终前，

他托付我，要我继续守护你。来到你身边，是我的宿命，也是我的荣幸。我知道你讨厌我，

觉得我是个累赘。对不起，我拙于言辞，不懂如何让你开心，我唯一能做的，

就是用我的生命，为你挡开所有黑暗。那个背包里的，是信号屏蔽器和一些防身的东西。

许洋只是个棋子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你。我不能告诉你真相，因为知道得越多，你就越危险。

我曾无数次想象，如果没有这些仇恨，我们只是在某个夏天偶然相遇的普通同学，那该多好。

我可以教你做题，你可以笑我跳舞笨拙，我们可以一起看日落，一起等到大学……可惜，

没有如果了。我死后，不要为我报仇。忘了我，好好活下去，

活在我永远无法企盼的、阳光灿烂的世界里。陈烬。”信纸从我指尖滑落。日记本里，

记录着他来到我家后的点点滴滴。“六月十五日，见到她了。和照片里一样，像个小公主，

脾气也像。她不喜欢我。”“七月三日，她故意把我的书弄掉。我没生气，

只是觉得她有些可爱。”“九月十日，她替我挡开了许洋的挑衅。我的心跳得很快。

”“十月二十六日，教她跳舞。她的头发拂过我的脸，很香。我差点忘了我的任务。

”“十一月十五日，她问我为什么对她好。我说了‘责任’。我撒谎了。那不是责任，是爱。

可我不能说。”……最后一页，是他出事的前一晚写的。“明天是她的生日。

我用攒了很久的钱，给她订了一个星星形状的吊坠。希望她会喜欢。希望她永远像星星一样，

明亮，快乐。即使没有我。”我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日记本上，洇开墨迹，

也洇开了我整个支离破碎的心。原来，他所有的沉默，都是震耳欲聋的告白。原来，

他所有的守护，都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承诺。6.陈烬的葬礼很简单。除了我们一家，

没有别人。他的墓碑上，没有照片，只有一个名字。我把那封信和日记本，

小心翼翼地烧在了他的墓前。火光映着我的脸，却没有一丝温度。“陈烬，你骗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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